董承要拜會的是傅思仁，但是傅思仁死了，死於不久之前，暴民之手。就算董承見慣風雨，聽說這個消息還是很震驚。

他問道：“那現在臨川府是何人主事？”

聞鶯帶著幾分自得說道：“是欽差大人，越九霄。”

董承的臉色頓時陰郁起來，他身後的年輕人更是直言不諱地罵道：“竟然是那混球！爹，難道咱們要求他？”

聞鶯冷下臉來，輕蔑地看著董子昭：“哪裏來的小畜生，好沒教養！你們能認識九霄已經該燒香磕頭了！”

董子昭感到有點詫異，這女人肯定是越九霄相好了。可越九霄不是和姜綺羅好嗎？那這人是誰？姿色倒還可以。

董承哈哈一笑：“犬子無知，夫人不要見怪。”他稱呼聞鶯為夫人，仿佛她是越九霄的女眷，實在很得聞鶯的心。“請問越欽差現在何處？”

聞鶯便說起姜家桑園的流民作亂殺人之事，兩人一來二去，說到了姜綺羅帶人來府衙要糧的事。

董子昭依舊下嘴狠毒：“那賤貨一向好管閑事，這次我倒要看看她是怎麽賠上性命的。”

聞鶯不喜歡他罵越九霄，但是罵姜綺羅還是可以的，不禁對他莞爾一笑，董子昭頓時丟了一半魂魄。

董承咳嗽了一聲，問道：“官倉被搶之事真的和姜綺羅無關？”他和聞鶯的想法很相似，這件事不是姜綺羅做的太可惜了。只要她是主謀，被砍頭就是板上釘釘的了。

聞鶯很惋惜：“我可以對你們說實話，雖然欽差大人相信是流民所作，但其實乃漕幫所為。”

“漕幫？”董承黯然的目光忽然被點亮，他劇烈的咳嗽起來，董子昭趕忙來扶。自從在瑞錦莊的再開典禮上吐了血，董承的身體就沒有從前硬朗了，但是江南之事太大，他必須親自來辦。

“你確定是漕幫所為？”董承興奮地問。

“是，那又如何？”

董承哈哈大笑起來，幾乎又要咳嗽嘔血：“你不知道吧？姜綺羅的堂叔就是漕幫的人！”

聞鶯驚愕片刻，忽然問道：“莫非是壽春分舵舵主？”

這些又換成董承驚愕：“夫人對漕幫的了解可真深啊！”

聞鶯沒有回應，追問道：“漕幫的人身份一向隱藏很深，董員外是如何探知姜綺羅堂叔的身份呢？”

董承微微一笑：“為了幫他侄女立威，姜二在京城借助漕幫的力量幹了不少事，一點痕跡不留是不可能的。哼，我在江南這麽多年，竟然沒看出來他還是個江湖人！”

聞鶯算是信了董承：“壽春分舵大多負責漕幫的財務，他們每年都給總舵供奉金銀，打打殺殺的事不參與。”她轉念一想，露出微笑：“看來搶劫官倉的事和姜綺羅脫不了幹系了！我們快去告訴欽差大人！”

董承攔下了她，神秘地一笑道：“那夫人可討不了好果子，只怕這件事是欽差大人故意為姜綺羅遮掩。姜綺羅和漕幫的關系他可知道得一清二楚，絕口不提是什麽意思？”

聞鶯驟然變色，咬牙道：“難道九霄心裏還惦記著那個姜綺羅？連前途官運都不在乎了？哼，那個母大蟲有什麽好的……”

董承自有謀算：“夫人不要擔心，老夫還有一位朋友，請他出面，欽差大人也必須按律行事。他想放過姜綺羅，我的這位朋友也不能答應。”

“是嗎？誰？”

“請夫人隨我來。”董承躬身伸手，引著聞鶯來到府衙外。

董家的馬車還沒被帶去馬廄，原因裏上面還有人，那人不願下車，只想讓傅思仁和越九霄來見他。只不過府中劇變，他想見的人一個也來不了了。

“這位是？”聞鶯想看透那層窗紗，但是怎麽看也只有一個人影。

車中人聲音低沈，是個有些年紀的男人：“我姓葉，你叫我葉大人就是。你對董員外說的事我都知道了，你可願作證？”

“我？作證？”聞鶯卻怕了，連連搖手：“奴家不敢卷入這等紛爭。”

車中人低聲笑道：“只要你證明劫糧倉的是漕幫，董員外證明姜綺羅和漕幫的關系，我會幫你除掉那個女人，他對於我也很礙事。”

聞鶯低頭想了一陣，終於下定了決心：“好！我作證！”

於是這支剛剛抵達臨川的人馬再上征程，而且還多帶上了一人。他們這次的目標是雙河鎮，姜家桑園。

馬車遠去，街道盡頭現出一個人影，瘦小纖細，卻亭亭玉立，那是聞鶯的丫鬟芊芊。她望著主人離去的身影，臉上沒有一絲感情，她輕輕地說道：“真可惜，你已經死了。”

不需要董承來攪局，姜家桑園已經很熱鬧了。

越九霄和姜綺羅對峙著，越九霄的身後是被仇恨蒙住了眼睛的衙差，姜綺羅背後是比他們恨意更深的桑農。只是打死一個昏官遠遠不夠，他們受了多年欺壓，血海深仇還早著還清！

姜綺羅艱難地擋在他們之前，桑農滿懷恨意，恨不得撲向越九霄。他們沖入臨川府衙時，越九霄不再，他們還特意找過，沒能找到這個出爾反爾又拋棄他們姜小姐的負心漢加昏官，真是老天不長眼！

“你們都給我冷靜！已經死了一個人，難道還要再出人命嗎！”姜綺羅喊得聲嘶力竭，然而人群沒有要安靜的樣子。

她剛剛聽說傅思仁就那麽死掉了時，完全不敢相信，聽說是死在她家桑農的手上時，簡直舌頭都打結了。那些桑農對她一向客氣有加，她早就忘了他們曾有包圍自己強行討飯的事。

孔四維說：“我早就說過這些人不能留！”

但是說什麽也晚了，越九霄要捉人，但是姜綺羅不同意，就算只是幾個領頭的。一旦桑農之中的骨幹被捉走了，剩下的人又會做出什麽瘋狂的事？只怕她也攔不住！

“綺羅，你相信我，我不會傷害他們！”

姜綺羅緩慢而堅決的搖頭：“我知道官府的牢獄是什麽樣子，不要哄我。”

越九霄感到無力：“這種大事我怎麽會哄你？綺羅，這是最好的辦法，你把一切交給我！”

“交給欽差大人？只怕不妥吧！”有不速之客闖入桑園，用帶著嘲弄的語調說道：“最該被捉拿的不就是姜小姐嗎？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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